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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王都区之前,向云来一直生活在表妹向榕的家里

他随母亲姓,从记事的时候起就被寄养在舅舅家中。父母后来因意外走了,留了些遗产,他年纪太小管不了,全都被舅舅攥在手里。他不知道遗产具体有什么,也不知道遗产有多少。他吃穿都一般,偶尔在心里头难过的时候,会怀疑舅舅吞了父母留下来的一大笔钱。舅舅原本是做生意的,多年前偶然发了财,一家人都住在别墅里。向云来常在别墅里玩,只是当时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住进来一一但住的时间并不长。随着生意失败,房子从大换小,辗转几年后,一家四口蜗居在40平米的一房一厅里房子小到向榕和向云来都没有床铺,他俩晚上睡在厅里,行军床和椅子拼在一起,就是兄妹俩的睡床。向云来渐渐懂事,拉了帘子把自己和妹妹隔开。他往左翻身,是廉价的布帘,往右翻身,是放了碗碟的灶台,朝头顶看,唯一的窗户上堆满瓶瓶罐罐,往脚底看,木门外头是铁门,铁门外头就是楼梯。走上那截楼梯,才能从住的地下室来到地面上

他没读过几年书,普通的小学里也没有特殊人类课程,直到结识了任东阳,才晓得什么是特殊人类,也才晓得自己是向导,而向榕是哨兵舅舅也是向导,精神体是最寻常普通的黄狗。舅妈是普通人,年轻时气质高贵,是向云来见过的最漂亮的人。夫妻俩落魄了也丢不下打扮和排场,一块钱要挤出八毛去烫头买烟。他们的生意似乎跟特殊人类有关,具体是什么内容,向云来并不清楚,他清楚的是,夫妻俩都很喜欢赌钱。

钱来得快,去得也快。前一晚才听舅舅说什么东西顺利脱手,大挣一笔,加餐的饭蒸还没消化完,那钱便在牌桌上输得精光,要窘迫到砸碎向榕的储钱罐去买米买落因为没钱,向云来小学毕业之后就没有继续读。学校的老师上门来也被舅舅赶走好几次,之后便不了了之。向云来在附近的饭馆后厨里端盘子选碗,好在他个子高,嘴巴油滑,没人细究他的年纪,甚至还按天给他算工钱。他一天能挣八十块,手头算宽裕,能给向榕买吃的和衣服文具向榕倒是能一直读。她成绩很好,小学和初中都跳过级,每当父母流露不想让她继续念书的苗头,向榕就搬出师长的话:若是考上了重点大学,本地的特殊人类助学项目会给学生奖励20万。只有向云来知道,向榕摘自往这数字上加了两个0。但她的父母信了,为了未来的20万,他们愿意让向榕一直读下去,事情发生在向榕中考那年。向云来白天在网吧里打工,晚上去饭馆打杂,他接了下晚自习的向榕回家时,发现家里多了两个客人。当时已经是晚上十点,不是寻常客人上门拜访的时间,况且已经没有亲戚朋友乐意造访两条赌狗的家。那两条汉子大咧咧坐在椅子上,舅舅和舅妈则缩手缩脚站着,看到和向云来一同回家的向榕,如同看到救命稻草:“这就是我女儿!

他们把向榕拉到逼仄的客厅中央,兴高采烈地介绍她:智商高,性格好,长得漂亮,身材窈窕....卖货的人才会这样说话,与其说是夸赞,不如说是推销。舅妈把向榕的头发摆来摆去,做出漂亮形状,让她完整露出圆润饱满的少女脸庞。他们催促向榕释放精神体让两位客人看看。萨摩耶敌意很大,一落地就汪注大吼。向云来看得清楚,两个大汉一个是地底人,另一个肩膀上盘着绿色的竹叶青。“不错。”竹叶青说,“女的可以扮狗,和精神体一起演出,很相配。"夫妻俩千恩万谢地送走客人,扭头便被向榕砸了个杯子。捂住额头伤口,舅舅并不隐瞒:他们又赌输了,欠账80万,这房子是租来的,俩人身上也没有钱了,只能仰赖向榕。向榕年纪小,又是特殊人类,有人就喜欢她这样的,青涩幼嫩,干干净净。把她交出去就能抵消80万,舅妈说,他们一一那些提议用向榕来抵债的“他们”,愿意给向榕找一个合适的人,绝对让向榕过上比现在还要好几百倍的生活。向榕和妈妈扭打在一起,尖叫着跺脚:你们疯了!你们疯了!!!

舅妈给女儿跪下磕头:“榕榕救救妈妈,好吗?妈妈爱你的,你也心疼心疼妈妈,好吗?

舅舅亮出被砍掉的小拇指:“你不帮爸爸,他们要的就是我的命。

和迫在眉睫的灾厄相比,向榕未来能带回来的20万实在太过虚幻了。十二岁的向榕在客厅里发抖。她听懂了,又并不太懂,只能看着向云来哗哗地流眼泪。出逃的计划已经在向云来心中酝酿了很多遍。面对隋郁时,他想过要不要把自己吃过的苦全都数一遍,但那就太长太无聊了。他只用一句话带过:“我不想再过那么苦那么累的生活,被打,被骂,被拖去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来还债....我当时只想逃跑。隋郁把一罐温热的咖啡放在向云来手中:“嗯。然后呢?

为了逃离,向云来默默攒钱,耐心等待向榕考上大学离家的那一天,兄妹俩偷偷约定过:一个要挑离家乡特别远的城市,一个带着钱去她读书的地方租房子打工,他们已经决定要这样相互扶持着生活。那天晚上,向榕问他:我们可以现在逃跑吗,哥哥

跑,明天就跑。向云来的银行卡里有他攒下来的五千块钱,至少足够买两个人的火车票,以及在任何一个城市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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