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肖芥子五岁那年,父母离婚,原因是,母亲肖灿竹生了病。
离婚之前,两人频繁争吵,但双方有默契,吵架时都背着女儿,有时吵得脸红脖子粗,远远看到她蹦蹦跳跳地过来,会立马换上笑脸,一副恩爱模样。是以那时候的肖芥子,更确切地说,肖结夏,宛如生活在蜜糖之中,一天到晚都喜滋滋的,连名字都拿来跟幼儿园的小朋友显摆。她说:“我妈说,我是生在夏天的,结夏,就是把整个夏天打个蝴蝶结送给我,多美啊,还有啊,我的小名叫‘小结子’,就是小小蝴蝶结子的意思。你名字什么意思?”那个小朋友叫王毛毛,憋了半天憋不出自己名字的美好意境,说了声“臭美”,气咻咻地走了。
是以那时候的她,在幼儿园并不招小朋友们待见,排舞蹈剧时,还曾被公推去演高傲的小孔雀,最后被拔光了毛的那种。但她还是喜滋滋的,因为小孔雀的戏衣最好看,上场时最华丽,拔毛就拔毛嘛,反正是在剧末了,不重要。她记得,是在五岁半生日的那天晚上一一没错,因为她喜欢吃生日蛋糕,她们家跟别家不同,半岁也要庆祝一番一一她被父母激烈的争执声吵醒了。
她揉着惺忪的睡眼,懵懵懂懂爬下小床,将房门打开了一道缝。
客厅里,肖灿竹坐在沙发上,双手捂着脸哭,地上狼藉一片:花瓶砸碎了,修剪过的花枝像娇艳的尸体,横在水晃晃的白色地瓷砖上。还剩了一半多的生日蛋糕也掀翻了,五色的奶油蹭在桌角、椅面,以及父亲锃亮的皮鞋上。
这是.....母打架了吗?
肖芥子还没反应过来,听到父亲嘶哑的、强压愤怒的吼声。
-“你这是诈骗,婚姻诈骗,懂吗肖灿竹?”
一“你有这种病,还遗传,结婚前你为什么不说?”
一“女儿怎么办?你要早说,我根本就不会要孩子!自己受罪还不够吗!”
再然后,她看到父亲拎起行李包、大步向外走去。
肖芥子本能地冲出去,叫了声:“爸爸!”
父亲停下脚步,回头看她,双目通红,一反常态,没笑,也没过来抱她,只喃喃说了句:“你也是个受罪的命。说完就走了,门摔得山响,摔得地上花枝映在水中的影子都颤了一下,还漾开了浅浅的水痕,怪好看的。那之后,父亲没再回来。
日子继续往下过,好像也没什么不同。
当然,硬要找的话,也能找出几条:比如她改跟母亲姓了,比如肖灿竹喜欢上一种“灵蛇缠龟”的图样,总喜欢往女儿衣服上绣、鞋跟上印;再比如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发现,肖结夏不再显摆也不再臭美了,于是期末时,一致把小红花投给了她。母亲到底生了什么病呢?肖芥子暗暗观察过。
看不出什么,就是典型的身体不好、体弱多病:不是头疼脑热就是腰酸背痛,有时走到半道,累得扶住墙、半天不挪窝;还有时说着话会喘不上气、捂着心口一直呻吟。反正,没什么大不了的,一言以概之:全方位的虚弱吧。
肖芥子初次发病,是在十六岁左右。
起初,真没觉得是病,只当是学业重、四体不勤,给累的:她的手指脚趾会突然发麻、不听使唤,过了好几秒才恢复。举个简单的例子,上自修时笔掉在地上了,弯腰去捡,本身食指和拇指协同合作,就能把笔给捏起来,然而突然间,食指动了了,直愣愣杵在那儿,只余拇指徒劳使力,像长了个蹩脚的蟹钳。
还有一次,是在食堂吃饭,正吃着,舌头动不了了,猛然间僵了几秒,于是满嘴的饭就那么卡在嘴里,吐不出、也没法吞咽。由于只是几秒,没当回事。
一天晚上,和母亲吃饭时,蓦地想起这事,当笑话一样讲:“妈妈,我最近学习太努力了,都累出病了你知道吗...万万没想到,肖灿竹听到一半,面色惨白,连碗都没端住,站了两回才从椅子上站起身,单薄的身体抖得厉害,嘴里不住念叨着“你怎么这么早?你怎么会这么早?”
肖芥子一头雾水:“我这么早什么啊?”
后来才知道,这就是发病,父亲口中那个“遗传病”。
这是一种罕见病,有点类似于原发性低钾周期性麻痹和CIDP(慢性炎性脱髓鞘性神经根神经病),但又显然不是,前两者虽然也是罕见病,但至少有初步治疗的方法和应对方案,她们家这个,没有,绝症。简单来说就是,人体各部位会随机、突发丧失功能,类似于“宕机”、“罢工”。比如你正走在路上,突然膝盖以下罢工、走不了路了,那你只能木然杵在那,或者当自己没有腿,爬到路边再比如你正和朋友谈天说地,突然肺不工作了、不能喘气,短时间内还好,万一拖个几分钟,人真是能活活憋死。总之,各种状况,即便不当场要人命,也会让人想死,例如构音障碍、面瘫、眼神经麻痹、大小便功能障碍等等。这病从发病到大去,一般10到15年,初期症状轻、时长短,还能勉强应付,之后就会慢慢加重,最后怎么撒手西去视个人情况:
有人是慢刀割肉型,受了一大圈罪,躺病床上走,还有人是一击即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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