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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林跟在江潮身后,默不作声地回了家。
两个人安静地吃了晚饭,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之外,再无其他声音。
饭后收拾的时候,裴林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不对劲。
饼干还是热的,想来是刚烤好;江汀在吃晚饭的时间出现,却没有留下来等江潮一起用餐,这很奇怪。
裴林刷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,他扭头看看旁边擦着橱柜的江潮,神情复杂。
难怪他觉得这饼干的味道和上次江汀拿来的那一盒有微妙的区别,想来这次的饼干,是江潮自己弄的。
他没有拆穿这件事,默不作声地收拾好了手里的东西,再回到客厅时,又看到了安静坐在餐边柜的杯子。
浅色的杯身上,线条小狗欢快地向前扑着黄色的花朵。
裴林脚步犹豫着,慢慢走到柜子旁边,在杯子里倒了半杯水。
入口的水温刚刚合适。
手边的直饮机里,水温的温度被定在45度。
裴林沉默着喝完那一杯水,一扭头,刚好看到江潮提着垃圾要出门。
裴林过去帮忙:“我帮你。”
“……”江潮神色略显尴尬,“没事我自己去就行,哦我刚好去拿个快递。”
一般情况下江潮是不太会糊弄别人的,一个是没必要,另一个是他懒得想理由。
裴林看着他手里那一大袋子厨余垃圾,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蔓越莓、面粉和牛奶的包装盒。
他收回视线,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般让开了路。
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,躲在被子里偷偷听着江潮出门又回来的声音。
他闭着眼睛,心里依然乱糟糟的。
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复杂情绪里,只有一块装着江潮的地方依然是平静的。
几天后,裴林抽空回了一趟裴仲世那里。
他没提前说,下了班吃过饭后便独自开车前往那处陌生又熟悉的住处。
然而裴仲世并不在家,门内一片漆黑,空无一人。
裴林站在门口,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冷了。
裴仲世赌博最凶的那段日子里,裴林不知面对过多少次这样的场景:回家时裴仲世总是不在家,而等他回来后,家里就只剩无休止的争吵。
这么长时间过去了,裴林悲哀地发现,自己竟然还是无法完全相信裴仲世——他说过很多次、做过很多次保证,他明明说过再也不会去打麻将了。
可当他推开房门、没有看到裴仲世的身影时,他仍然只会觉得那人不知泡在哪个麻将馆里,正在和他的狐朋狗友吆三喝四。
裴林重重地关上房门,独自站在黑暗里,掏出手机给裴仲世拨了一个电话。
“林林?”裴仲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惊喜,“我刚刚还在看新闻,你回家了吗?”
裴林冷静道:“下班了,想说过来看看你。你吃饭了吗?”
裴仲世笑着说:“吃过了。你什么时候过来?我还在外面买菜,你慢慢开车,别着急。”
“……”裴林觉得自己全身都僵硬得紧,干涩道,“这么晚了,才去买菜吗?”
裴仲世解释道:“咱们附近那个超市,你还记得吗?干不下去了,月底就撤场走人,最近好些东西在打折,我每晚都过来,每天都能淘着新的便宜东西。哎,你饿不饿?要不要给你做点夜宵?”
“不用了,我刚吃过,吃不下了。”裴林轻声道,“我吃完饭才过来的。你也别着急往家赶,我还在路上。”
“哦哦,对,”裴仲世这才想起来,“你得播完新闻才能吃饭,现在应该是吃不下了。那行,你慢慢开车,我从超市过来,应该比你早到。”
挂断电话后,裴林在房子里走了几圈,又拿起钥匙出了门。
他说不清自己是种什么心态,心里明明已经倾向于相信裴仲世所说的话,却仍要固执地自己亲自验证才肯相信。
他躲在消防通道,等了大约十分钟,裴仲世终于回来了。
算算时间,确实像是从超市走回家的。
裴仲世似乎很开心,脚步轻快,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。
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,掏出钥匙开了门。
裴林在几步之外悄悄看着,那袋子上确实印着超市的logo。
经年累月累积下来的无法信任,是横在他们父子之间的又一道隔阂。
裴林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,冷静许久后,悄悄从消防门内走了出来。
他掏出钥匙,咔哒一声打开父母这间老宅子的房门——
裴仲世正在烧水,听到闷响后挺高兴地抬头看过来:“林林,来了啊?”
他看起来是真的高兴,却又忍不住心疼半夜奔波的儿子,道:“我这儿也没什么要紧事,你平时工作忙,就别在大晚上过来了吧……开车不安全。”
裴林浅浅地笑着,说:“没事,过来也不远。我今天就是……过来看看,也没别的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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