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66 章 (第1/2页)
省元的泥金帖子送达, 贡院南墙同步张贴杏榜。
杏榜榜头,最先竖贴四张黄纸,毡笔淡墨衮转书,写上“礼部贡院”四个大字。
省元名字紧跟其后, 故有“淡墨榜头”之称。
正所谓“淡墨榜头先快睹, 泥金帖子不须封”, 其中荣耀可见一斑。
有人誊抄杏榜, 分路分府分门别类,一一统计, 便发现——较之以往,寒门子上榜者增加了不少,但名次多居于中下,名列前茅者少之又少。
福建路、两浙路中式者有所减少,京西路、河北路、河东路、陕西路这几处,则有所涨。
还有, 国子监太学生大败亏轮, 中式者不及往届半数。凡是惯用太学体者,平日名声在外,此时名字在外。
举子们对裴明彦的评价褒贬不一。
而对于乔时为, 众人心已折服。因为前五十名中,乔时为之下, 清一色的世族子弟或是大员子孙,寒门子不过二三。
寒门者多视之为门面,自不会怀疑乔时为的本事。世族子弟心底纵有几分不服气, 也不敢出言冒犯, 免得担上“输不起”的骂名。
贡院结束锁院, 大小官员出院, 倍受考官赞誉的文章陆陆续续传出。
有一白发举子,花几十钱,从杂事小吏处誊抄来省元的应试文章,与友人于茶楼中传读,忍不住感慨道:“少年才名高日月,科场翰文题山河。文经武纬包三古,学浪词锋压九州。”
又坦诚道:“韩某掏钱几十,是奔着挑刺儿来的,本欲挑一挑这黄发垂髫小儿的瑕疵,聊以慰藉自己熬灯几十载的寒苦。读了他的文章,方知自己之狭隘……其笔下能写出千军万马,吾等心悦诚服。”
大抵是足够坦诚,又是白发叹新秀,此事很快在举子间流传开。
众人不免好奇,出身小官人家的乔省元,究竟是如何习得如此醇厚的学问,又是如何积累天南地北的见识。
……
放榜后的两三日,街上夜夜热闹至三更。
举子们携酒器而行,游耍河畔,夜宿酒楼。
得者,宴请四方;失者,一醉方休。
放榜后第五日,中式者筹办宴席,一为同榜相识,二为敬谢诸考官。因规格不大,非朝廷主办,惯称之为“小杏园宴”。
乔时为对此等场合兴致缺缺,但不想扫他人之兴,便去了。
同去的还有赵宕举和高维桢,前者杏榜第八十六名,后者第三百五十七名,惊险上榜。
席上,乔时为穿着颇为朴素,素净的一身水纹色圆领长袍,革带束腰而未佩玉饰。
身高已及成人,脸庞仍稍显青涩。
他起身举杯,邀众人共饮,所有人皆望过来,乔时为只简洁明了道了一句:“诸位,开席!”
这一举动,带着些兵者的干净利索,又有些少年顽皮,引人一乐。
好酒好菜不等人,乔时为不想过多令人关注,更不想耽误他人推杯换盏,自然是怎么快怎么来。
席面是世家子出资定制的,菜肴十分丰盛,有羊皮花丝、逡巡酱、八仙盘、著头春、葱醋鸡等,以一道红羊枝杖为主菜,也就是烤全羊。
肉食易饱,乔时为下了几筷子,便觉够了。
赵宕举轻推了推他,道:“小安,快看,是王四槐。”
乔时为略一抬首,顺着望去,只见相隔几桌之外,王春生坐在一席主座上,正与他人阔谈。
那一桌织金锦袍、金革玉冠,竟是王春生穿得最朴素。
乔时为暗想,最先把王春生叫作“王四槐”、“王一百”者,也真是够促狭的。
少年人,科场求胜心切,又有何错呢?
往后,即便王春生殿试取得佳绩,朝堂上官居高位,这名号怕是都洗不掉了。
乔时为多瞥了几眼,他看到王春生端端坐着,尽量保持神情自然,不甚说话,便猜到——杏榜出来后,王相一定用心开导、指点侄孙了。
如若乔时为没猜错,王相一定会令侄孙过来敬他一杯酒,道一句“佩服”。
果不其然,不多时,王春生以“京畿路、国子监众学子敬乔省元一杯”为由,领着一群贡士走过来。
“乔省元科场之文作,实在令人佩服。”
“王兄过誉了,侥幸而已。”
王春生走后,赵宕举低声啧啧道:“明明情不愿心不服,还要特意过来敬道一声‘佩服’,也够是为难他的了。”
乔时为不甚在意,见机而作,人之常情而已。
王春生是名声在外的少年天才,自幼便备受瞩目。世人的感情是复杂的,他们在奚落“王一百”,幸灾乐祸的同时,心底难免还是有些惋惜和同情的。
王相一定明白,王春生此时不能显露负面情绪,而应放大世人心底的那一丝好感,才有机会在殿试上打一场翻身仗。
功名之竞不在一场。
……
宴席过半,到了考官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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