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以陪我看月亮吗 (第1/2页)
楚辞的余光在那扇可疑的门上停留了一会儿。
沈存真顿了顿,继续大力地揉搓他的脑袋,完全把他当成了一只不服管教的大型犬。
楚辞刚在飞机上眯了一觉,头顶乱糟糟的,有好几撮卷毛像恶魔的犄角似的翘起来。
那些不听话但柔软的角,讨好地蹭过了沈存真的掌心。
在骂骂咧咧地从坏女人手中逃开之前,楚辞垂下眼睛,竟觉得有些怀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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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辞把快装满的垃圾桶倒扣在桌子上,一头扎进废稿堆,安详的像是死了。
他的精神状态怎么了?他的精神状态很好啊,垃圾本来就该跟垃圾待在一起。
排练室的门被推开,楚辞烦得连眼皮都懒得掀:“给你三个数,不会滚我教你滚,三,二——”
他转过身,对上了沈存真那双因为无措而微微睁大的眼睛。
“原来是你啊……”楚辞把刚呲出来的虎牙收回去。
他觉得不太放心,又别扭地朝她扯了一下的嘴角。
楚辞天生就长着一张臭脸。
专做下作买卖的商人,骨子里都迷信得厉害。楚旭东每次喝得醉醺醺的回家,在布满水垢的镜子前抬起头,发现楚辞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,漆黑的眼珠清晰地映出他的丑态,像一只苍白的、渗人的鬼。
不管他打得多狠,楚辞就是不笑。
等楚旭东手上沾满了血,后怕得夺门而出,脸颊青肿的林月君半蹲在楚辞面前,轻轻触碰他的眼角,用镊子把嵌在皮肉里的碎玻璃取出来,责怪又心疼地说:“你还是该多笑笑,不然将来怎么讨女孩子喜欢。”
“谁要她们喜欢了,”疼得咬紧牙关的小楚辞梗着脖子说,“我才不在乎呢。”
看吧,人甚至不能共情小时候的自己。
沈存真没被楚辞暴躁的模样凶到,倒是被他强装出来的诡异笑容吓了一跳:“方逢源说你把自己关在排练室里两天都没有出门,我刚好在这边试戏,就过来看看你。”
“哦。”楚辞拽拽地点了一下头,心中暗爽。
“别太勉强自己,累了就歇一会儿,多到外面走走。” 夏夜微凉,沈存真在裙子外面套了一件浅绿色的风衣,长发披散下来,像又柔又韧的柳枝垂入一汪碧水。
“地下室光线暗,还不透风,待的时间久了人会发霉的。”睫毛颤动之间,她的双眸如同拖尾的流星,灿烂得令人屏息。
她的声音真好看,不是,真好听。
明亮、干净、柔和,让楚辞联想到他接触的第一门乐器,小提琴。
受林月君的影响,楚辞直到高中都在学习古典乐。
即使在玩摇滚之后,他还是认为小提琴的音色最美。
不过楚辞现在正是装的年纪,为了维持“炫酷吉他手”的形象,他已经好久没拉小提琴了。
“喂,你在听我说话吗?”沈存真的唇珠很饱满,不笑的时候有种嘟着嘴的感觉。
好可爱,真的好可爱。
“……你让我回家收一收心?”楚辞愣愣道。
沈存真生气地跺了一下脚:“是让你出去散一散心!”
“不要,”楚辞把自己埋回废纸团中当垃圾,“我讨厌太阳。”
“太阳怎么你了?”沈存真怀疑自己遇到了真的吸血鬼。
“又晒又热,躲都躲不掉。”楚辞把印着骷髅的兜帽往头上一扣,继续躺尸。
“那晚上出门总行吧?”沈存真耐心地走到他身边。
“不要。”楚辞纹丝不动,像一只黑乎乎的茧。
“你也讨厌月亮?”沈存真无奈地半蹲下来。
“月亮一般,” 楚辞刻薄地说,“但我恨风。”
沈存真安静了好一会儿,楚辞害怕她走了,偷偷睁开一只眼睛。
“我帮你挡着风,”沈存真的声音离他很近,“你可以陪我看看月亮吗?”
附近居民投诉了大半年还没有修好的路灯,刺啦刺啦地在黑暗中闪烁着,像恐怖电影里意义不明的打光。
两道人影从灯下经过。
其中一个穿得和乌鸦一样黑,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,他两手插兜,阴暗地贴着墙根行走,若是单独出现,恐怕会在社区引起恐慌。
另一个则像一只好动的柳莺,她围着黑乌鸦转来转去,把浅色的衣摆抡得像一对灵巧的翅膀,极大地削弱了同伴身上形同鬼魅的气场。
冰凉的晚风直接灌进了沈存真的领口,她不由打了个喷嚏。
楚辞忍无可忍地和她交换了位置:“……你把衣服好好穿。”
他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,脑门上的三个旋又露了出来。
“我只是恨风,又不是怕风。”楚辞高大地挡在沈存真面前,闷闷地说。
沈存真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。
楚辞盯着她把风衣的纽扣全部系上,两人继续向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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