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钟笛从后视镜里看见凌程走到了车尾, 推开车门,叫了声他的名字。
凌程不知道是真没有听见还是装没有听见,脚步加快, 像一个夜行的刺客般, 长腿一迈就走到了停车场外的人行横道上。
钟笛的视线落回前面程博宇的车上,香蕉不再躲这个被她折腾的七上八下的男人,他们静了下来, 嘴唇贴在一起, 化作两尾缠绵的观赏鱼。
凌程为什么会走,钟笛大概想明白了。她垂下眼睛,找到自己的手机, 发了条消息给逃跑的男人。
消息发出后,振动声在她左边响起。她扭头看,步履洒脱的男人因过于洒脱, 落下了他的手机。
凌程穿过斑马线,随人潮踏进热闹的街区。走到一个自动贩售机前面,想买一瓶水,手探进裤子口袋里, 这才想起自己没带手机。
他只好又匆匆回头。
钟笛带着凌程的手机去寻他,穿过斑马线的时候, 遇到一群下晚自习的高中生,听着高中生们喧闹的交谈,她在莫名的时光交错感中快步到了马路对面。绿灯停止,红灯亮起,她站定在安全地带, 看一眼闹市区的两条路, 不假思索, 走向了更为安静的那一条。
与此同时,凌程从另一条路折返至红绿灯下,等红灯变绿的时间里,他侧过脸看身旁这群年轻朝气的学生,视线落定后,钟笛的影子闪进街边一间便利店,错过他的余光笼罩。
待回了头,绿灯亮起,他大步踏上来时路。
两人错过。
钟笛去便利店里买了一瓶水,付款的时候凌程的手机在她的口袋里震动。
来电人是凌中恒。
她加快去寻找凌程的脚步,走到这条路的尽头,又遇到一个斑马线时,她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没选对路。
直觉告诉她应该回头。
返回至那家便利店门口时,她在急促的呼吸声的停下来,觉得自己像一只莽撞的无法自我说服的蚂蚁。
她为什么偏要去寻找那个落荒而逃的同伴?她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。
蚂蚁的洞穴狭窄,走出来才能呼吸,却不知道走出洞穴后的目的地在哪里,就只好这样不知疲倦地在黑夜里反复踱步。
这甚至像极了现阶段他们俩在这段关系里的心境。
钟笛在便利店门口的长椅上坐下,拧开瓶盖,一口气喝掉三分之一瓶水。解渴后的大脑慢下来,找回理智。
当他发现自己手机没带的时候,要么会折返,要么会想办法打电话给她,她何必着急。
凌程回到自己的车边,停在他前面的程博宇的车已经开走了,钟笛也不在车内。他回到车上,没找到自己的手机,看见钟笛的包安安稳稳地放置在副驾。
她没跟程博宇他们走,也没自己走掉?她拿着他的手机去找他了?
终于,凌程变成另一只今夜注定也很繁忙的蚂蚁。
钟笛喝完半瓶水后,不急不慢地返回停车场,两个手机都被她握在手里,她等待着找手机的人来电。
手心振动的时候,她莫名心跳乱了一拍,抬起手看,却不是凌程找了过来,来电人仍是凌中恒。
担心是有什么急事,她按下了接听。
凌中恒听见听筒里是女声传来的时候,眉间悬上异样,又听见是钟笛的声音时,眉眼散开安心的笑意。
“钟笛啊。”这声恍然大悟是引起坐在沙发另一侧的程筱丽的注意。
程筱丽停下抹平面膜的手,却没往凌中恒近处凑。
她听见凌中恒跟钟笛谈话,俨然一副长辈对小辈的腔调,又是问工作是否顺利,身体是否安好,又是要钟笛劳逸结合、保持的良好心态……
太没劲了。
凌中恒余光瞥见妻子打哈欠,在电话里邀请钟笛明晚来家里吃饭,“凌程无所事事,厨艺精进了不少,你来尝尝?”
程筱丽抬了下眼皮,她今晚已经尝过了凌程的手艺,也就那样吧。心想如果钟笛明晚真要来,那她肯定要亲自下厨,只是厨房里的刀具该换了……
“那咱们说定了哈,明晚我们在家等你。”凌中恒喜笑颜开地挂了电话。
程筱丽立刻交代凌中恒明天去超市采买,说了一长串清单,最后一项是刀。
“家里的刀还不够锋利吗?”凌中恒理了理思路,说:“这么多我也记不住,明天我们一起逛超市吧,我休了两天假,安心陪你。”
程筱丽愣了下,哼一声:“凌中恒,我是为你儿子过三十岁生日回来的,不是为你。他那个身子骨,多过一年生日……”
“瞎说什么。”凌中恒打断程筱丽不吉利的话,靠近她,“钟笛要是还愿意要他,我看他活到七十岁没问题。”
“哼!”程筱丽别开脸。
跟凌中恒的电话打完,钟笛正好走到通往停车场的那个路口。电话刚挂断,一个陌生来电出现在她自己手机的屏幕上。
这时绿灯亮起,她先踏进斑马线。
“喂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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