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28 章 (第1/2页)
第28章第28章
端午
岭南的湿热已稠得能掐出水来,古村水道两岸的凤凰木烧得正艳,人头窜动,只见到黑压压朝前挤,汗酸味裹着裹着粽叶香在热浪里翻滚,阿婆跨着竹篮的叫卖声和孩子嬉笑打闹声混在一起。
河道两岸像是锅煮沸的水。
在外漂泊的南洋侨商人也到了现场,个个灰黑衬衫浆得笔挺,腕间金劳闪着光,鳄鱼皮凉鞋踩着青石板,槟榔渍染红的嘴角翘得比龙舟头还高。淤泥里翻出的十二条龙船卧在粼粼波光里,船身朱漆剥落处露出桐油的陈年黄渍。
赤膊的桡手额头绑着红布,在热风中猎猎作响,望向九尺红桅的目光坚定而果敢。他们古铜色的背肌在烈日下泛起铁器冷光,还未开赛,汗珠便顺着沟壑分明的肌理往下淌。
忽然三声炮响,鼓槌砸向蒙着水汽的牛皮鼓面,咚咚声震得岸边窗棂嗡嗡作响。桡手们齐声暴喝,百十支桨叶劈开水面,浪花如碎玉迸溅,打湿了桡手们的红头巾
岸边顿时沸腾起来。
穿人字拖的小贩忘了叫卖,穿碎花裙的姑娘们踮起脚尖,骑在父亲肩头,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也咿咿呀呀地尖叫着,手里的糯米糍粑掉进江里,引来几尾贪吃的鲤鱼,都没有察觉。
新人警员仰头灌下半瓶盐汽水,冰凉的液体滑过喉管,后背泅开一片深色汗渍。他抹了把下巴滴落的水珠,指尖还沾着汽水瓶上凝结的霜。“大佬,这鬼天气真的要命啊!”
老林吐掉烧短的烟蒂,眯起被太阳晒得发红的眼睛,视线穿过蒸腾的热浪,落在十米开外的凉茶摊。
穿着汗衫的老伯一边招呼着顾客找钱,一边熟练地往铝壶里兑自来水,丝毫没有注意身后用报纸遮住半张脸的跛脚男人正逐渐靠近他,汗津津的食指中指已探进腰侧鼓鼓囊囊的装钱袋。
这熟练的手法,一看就知道是道上专业扒手。“三点钟方向。“老林用汽水瓶碰了碰新人手肘,玻璃相撞发出清脆的响,两人眼神一个对视,便默契地一左一右包抄过去。“警察办案!”
跛脚男人的手还未碰到钞票,肩膀突然被铁钳般的手扣住,那力道几乎要讲骨头捏碎。
听到声响,人群躁动片刻,三个黑影如泥鳅般往窄巷钻去,跛脚男人也反射性拔腿跑,下一秒便被掼倒在地,脊背摩擦带来的痛意让男人扭曲成虾米。“同志,冤枉啊!我只是路过……“跛脚男人刚嚎半句,整个人就被拎起来再次摁在地上。不远处鼓声震天,桡手们如火如荼的号子声盖过了这边的动静。顾文姝倚在麻石栏边,沙士汽水在掌心沁出冰凉的水珠,闻着空气中浮动着咸腥的汗酸味,不禁皱了皱鼻头。
原本只是想来凑个热闹,谁知道被挤到脚不沾地。她目光掠过攒动的人头,最后落在不远的小巷,两个烂仔正用报纸裹着的啤酒瓶互相比划,酒气混着粗口随江风飘来,三个穿蓝白校服的学生正贴着墙根,小心翼翼从地从一旁经过。
忽然一声女人的尖叫刺破喧闹,就看见河面龙舟齐刷刷地打了转向,赤膊桡手们手中的船桨搅动墨绿河水,泛起的却不是浪花,而是一团团打着旋的乌黑长发。
一具肚子鼓胀的尸体慢慢浮起,尖叫声,呵骂声几乎要响破天际,现场一片混乱。
“七月半还没到,水鬼就敢借人气还阳。"不知道哪来的神婆从人堆里钻出来,枯槁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河面,嘴里嘟嘟囔囔地念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咒语,又引起一阵喧哗。
“扑街!"老林低声咒骂,穿过人群到岸边才看清楚形势,浑浊的河水中正飘着一具女尸。
刚上岸的桡手们浑身还滴着江水,便不管不顾地推操起来,周围劝架的,闹事的搅在一团,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。
何家老三挥开身边往前挤的人,扯着个破锣嗓子,“姓陈的,没想到你们这么卑鄙,为了赢彩头居然敢在好日子里放漂子,明日是不是要往我们祠堂泼黑狗血,干这种事情不怕自家断子绝孙。”
“叼你老母!信不信我弄死你。到底是谁喜欢在背后搞这种小动作,敢做不敢当。”
像是被触到逆鳞的陈家强一把推开何老三,咸腥的河风裹着暴怒的唾沬星子,溅在何老三油光发亮的脑门上,“前几日你们何家迁坟打的就是这一出,今日怎么够胆颠倒是非!是不是以为我们陈家会怕你。”便衣警察的哨声被淹没在声浪里,哪怕是拉出结界,可依旧阻挡不住两家之间新仇旧怨的清算。
两桶火药哪怕是在潮湿河岸,沾点火星依旧能酿成爆炸惨案。"打靶鬼!"不知谁先抡起船桨,二十几个赤膊后生顿时像炸了塘的鲶鱼,打成一团,撞翻了祭祀的供桌,不远卖粥的推车也被掀翻,穿碎花衫的细妹仔推着供果竹匾尖叫后退,现场一片混乱。
当那个扎冲天辫的细路哥被撞向滚烫的粥锅时,斜刺里突然冲出个灰影,掠过翻倒的供桌,粗大的手掌堪堪擦过蒸腾着热气的铜锅边沿,一把将孩子捞在怀中,左手稳稳托住孩子后颈
盛律清将哇哇大哭的孩子塞回碎花衫妇人怀里,脚尖勾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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